從小在水邊長大,對我,魚是怎樣都吃不夠的。幾年前跑到北國呼倫貝爾大草原,呼倫湖盛產(chǎn)鯉魚、鯽魚、白魚等。當?shù)厝颂崞鸷魝惡偸且荒樀淖院溃?ldquo;這是中國水質最好的淡水湖!這里的魚也是最好的淡水魚。”這話的前一句很實在,大草原上,水域寬廣,污染少;但后一句——我不相信這里的魚會比我家鄉(xiāng)的淡水魚好吃。
據(jù)說用呼倫湖產(chǎn)的鮮魚和湖蝦,最多可烹制魚菜120多種,一般是12、14、20道魚菜上桌,總名之為“全魚宴”,有鯉魚跳龍門、家常熬鯽魚、梅花鯉魚、油浸鯉魚、松鼠鯉魚、湖水煮魚、魚卷、荷包鯉魚、煎悶白魚等。www.coffeeupcyclellc.com大概還是魚的品種少了,做來做去無非就是那些魚在翻花樣,就像一場戲,由于演員少,一個人往往要頂三四個角色,很是無趣。不過吃過了,抹抹嘴,你得老老實實地承認:“好吃!是好吃!”
但再往下一想,卻又感到少了一些什么——少的是什么呢?一直又沒想得出。直到來寶應,好客的主人邀請我們吃過幾家個體飯店推出的全魚宴,這才想起,呼倫湖的全魚宴原來少的是揉在鄉(xiāng)情里的家常味兒。這味兒在寶應的全魚宴全被我拾回來了。
揚州寶應地處維揚水鄉(xiāng),境內(nèi)河湖交錯,縣域面積怕有一大半竟是水面,水產(chǎn)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。全魚宴的魚講究現(xiàn)撈現(xiàn)做——非大片的河湖地區(qū)是沒有這種牛氣的!這里的全魚宴并沒有120多種,老板說最多可以做五六十種,一般吃也就是上十三四種。剛開始上的都是極其普通的河湖水產(chǎn),但正因為普通,在城市的飯店就難覓其蹤。說點印象深的:
炸小魚(大概是小螃皮魚炸的,入口嘎蹦脆,香極)和肉肉的、圓圓的小羅果兒魚。這兩種魚都是兒時常見的,人家在碼頭邊淘米,一不小心就有螃皮兒魚跑到你的淘籮來,形似鳊魚,卻只有指頭大小,在水中游動時鱗上隱隱閃五彩的光。小羅果兒魚我不知道學名叫作什么,反正我們那就這樣叫,這種魚也不大,特點是肉多且嫩。不會釣魚者在河邊經(jīng)常會釣到這種魚——小歸小,好歹是魚,也就認了。還有一些別的說不上名字的小魚,用鹵咸菜一起紅燒,咸菜、小魚最后都是至味。www.coffeeupcyclellc.com
銀魚,除眼邊兩粒黑點外,全身都白而透明,銀魚還是做羹湯味美些。想到李漁說過的“西施魚”,稱之為“白而潔、光而滑,入口咂之,儼然美婦之舌。”不知說的是不是銀魚?
魚雜,這也是我在全魚宴中最愛的一道。魚雜包括魚鰾、魚腸、魚籽,都是紅燒,微辣。魚雜自然是大魚身上的雜碎。魚鰾一條魚也就一個,膠質的東西,入口一瞬間的口感好極,真不知店家從哪里找那么多魚鰾來?魚腸也是好東西,魚籽么,不要說,從小就愛吃。
“六小品種”不可不提:虎頭呆子,也稱為虎頭鯊,有汆湯、清炒多種吃法,寶應的做法是加切碎的雪里蕻、紅辣椒熬,少湯,十分開胃可口。昂嗤(學名稱之為黃桑魚)燒臭豆腐,這道菜,甜、辣、臭、鮮,食之妙不可言;其它如泥鰍、鱖魚等各有妙法,不能盡言。
另外還有白料、金槍魚,這兩種魚粗看很相似,全身雪白,且都是清蒸取其本味。但細看卻有明顯區(qū)別,白料又稱為翹嘴白——嘴是翹著的,而金槍魚只產(chǎn)在大運河中,嘴極其尖利,據(jù)說此魚在水中極其兇猛,發(fā)怒時金槍一般的嘴能把漁船撞個小洞——看它躺在巨大的青花大瓷盤中,似活的一般,聽這一介紹,忽生敬意,www.coffeeupcyclellc.com 一時竟不敢勁易舉箸了。
還有一種叫作黃金棒的魚,也是只產(chǎn)于大運河中,十分稀少,這種魚通體遍布黃色的斑點,長圓形,大概這也是“黃金棒”得名之故吧,這種魚吃法也是以清蒸為主,肉質之鮮嫩難有魚類能出其右。還有魚圓、黑魚片 ……全魚宴上吃的魚還有不少,比如紅燒回魚、清蒸鱖魚、江鰱頭等等,但怪的是,最后給我印象最深的卻是那些城市少見的家常魚類與家常做法。
想念小魚燒咸菜。想念那些全魚宴上的家常魚類,就像想念一個家鄉(xiāng)的朋友一般,那些螃皮兒、羅果兒、虎頭呆子,還有可愛的昂嗤——用指頭一捏魚刺就“昂嗤昂嗤”直叫的昂嗤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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